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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庚谱——袁行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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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8-5-30 16:26:2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袁力 于 2018-5-30 16:28 编辑

我的生庚谱

袁行清

祖先源流

    我的家族来自汝南袁氏,有家族神堂牌位为证“本宗汝南郡上袁氏门中历代考妣之神主位”。汝南袁氏在东汉末年大放异彩,号称四世三公,尤其是袁绍和袁术袁氏二兄弟,当时作为一方诸侯领袖,叱咤风云一时。家族历经千年,大约在宋朝初年有一支来到湘南地区,即今天的千年古郡郴州,后又几经辗转才定居桂阳龟塘,即今天的桂阳县太和镇珠塘村。

    相传先祖为学渊公,其后有五母十三子的说法,是为郴州袁氏大宗。据考证,桂阳珠塘为二房瑞公后裔,约在明朝年间,家族中一位博学多才的永圣公第一次确定字辈28字,两句为“永安本启仕廷朝,尚礼文才德舜尧”,后面两句几经修改,1990年重修族谱与临武合谱,此处不再详述。将永字辈以前取第一个字,路字辈以后与临武合谱,连在一起则形成“学瑞克振升积厚/汝伯志富寿添孔/永安本启仕廷朝/尚礼文才德舜尧/义路常行性道周/程衍嘉谟庆泽长”的字辈记录。按照袁氏族谱命名,我的曾祖父名为义熙,祖父名为路含,父亲名为常巨,我哥为行亮,我则为行清。

桂阳南乡龟塘袁氏字辈排行

    桂阳珠塘的始迁祖富叟公分家来桂以后披荆斩棘,带领族人不断开拓进取,在今天的太和地区一带逐渐繁衍开枝散叶。到了1990年重修族谱时,太和珠塘及其附近开派的袁氏各村,包括山脚、天塘、湾塘等村,已经形成户数超过四百,人口两千多的繁荣兴盛局面。而我家由于数代单传,从礼字辈分支以后,九传至我这辈只剩下我和我哥两兄弟;次房礼京公后裔则人丁兴旺,七八代人以后迅速繁衍到了数百人,成为珠塘的大房头。

    说起我家的单传,其实还是有故事的。据说早年礼字辈的父亲去世时,由于八字和风水等原因,无法及时下葬。风水先生告诉礼字辈两兄弟,礼廉和礼京,必须牺牲一个人的运气,才能保住整个家族以后的兴盛。经过反复磋商,礼廉公作为长子,毅然做出决定,决定牺牲自己。结果是礼廉公无后,后来只能从礼京公过继次子以继承血脉,这个过继的次子名为文琰,即为我家先祖。不仅如此,礼廉公后裔虽有多子,但数传之后都因各种原因绝后,最后形成每一代仅有一名男丁。直至九传以后,终于打破风水先生的断言,有了我哥和我两兄弟,可惜的是我的父亲却英年早逝。作为一名无神论者,我有时想起来,这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家谱的故事

    我家有一本家谱,确切的说是一本私谱,据说私谱只有身份尊贵的族长、大户人家才有。私谱是相对于公谱而言,公谱存放在祠堂或族长家中,私谱是公谱记录本房章节的复制品。我家的私谱是父亲个人努力的结果,1990年代珠塘袁氏造谱时,父亲作为一房代表出席,那时候父亲三十出头,八代单传,说是代表实际上也整支房系只剩下我家,算上父亲、哥和我拢共三名男丁。

    据老家珠塘当时见证的人说,当时在造谱大会上,父亲不仅在参与造谱时出谋划策而不遗余力,同时在庆祝演出大会上亲自登台吹奏乐器并扮演小生,表现非常显眼,获得满堂喝彩。父亲的这些努力也博得了家族父老的一致认可,于是获得与大房头的同等待遇。父亲如愿捧来家谱一本,当时母亲放鞭炮迎接,在当地也算是相当大的一件荣耀事情。我家的这本家谱起自明朝中叶嘉靖年间,记述了郴州桂阳袁氏一门传承历代后裔的生卒年、嫁娶以及埋葬地情况,以家族维度如是记录了社会变迁情况,很多记录具体到了天和小时,非常详实。

曾祖父小记

    曾祖父谱名义熙,字景福,生于清光绪三年丁丑五月初十日辰时,往外殁。曾祖母张氏,闺名蓉香,系石头窠登仕郎张振松之女,生子二,长子路宏,字善食,往外殁;次子路含,字天学,即为我的祖父。曾祖父的经历基本上来源于祖父的记忆。祖父晚年,很喜欢讲以前的旧事,翻来覆去的讲。那时候母亲正年轻,并没在意,不过讲多了居然也记下来了,以至于后来所有关于曾祖父的事情都得益于母亲的讲述。

祖父留下的砚台

    曾祖父是一名秀才,据说文武双全,在方圆几十里算得上一号人物。他的职业基本上是给大户人家做教书先生或教武术先生。最有名的故事是一个人在老太和圩的集市上单挑十几名“流子”(湘南一带对无所事事且喜欢惹是生非的人的称呼,相当于流氓无赖),把一帮“流子”打得屁滚尿流,颇有武侠小说大侠风范。曾祖父似乎很不喜欢呆在家里,总喜欢在圩市和外面上去逛,赶圩的时候出去闲逛,不赶圩的时候才出去教书或教武。

桂阳南乡老太和圩

    曾祖父由于名声在外,或许也是早年结了哪位仇家。在某次的外出中,曾祖父不知所终,再也未返家,有传说是被仇家下毒害死,可惜那时祖父尚且年少,无力组织调查。族谱中的记载为往外殁,似乎也验证了在这一段经历。不久,曾祖母改嫁附近太坪里村,十几岁的祖父不得已外出做长工,后来落户大路下,改写了我们后段的家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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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30 16:33:2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袁力 于 2018-5-30 16:39 编辑

回忆我的祖父

袁行清

简  介

    我的祖父名叫袁天学,谱名路含,湖南郴州桂阳太和人,祖籍珠塘村,后迁居在大路下。祖父生于清宣统元年乙酉十二月十八日,即公元1909年,逝世于1986年闰六月,享年七十八岁,按照古代七十古来稀的说法,算得上高寿。

生日故事

    祖父的生日在他在世时一直是一个迷,据他自己说自己是宣统元年,但是村子有熟悉的老人说是民国元年,于是这个事情一直没能确定下来。直到后来祖父过世不久之后,父亲专门到老家太和珠塘的族谱上去查,结果证明祖父自己记的是准确的。

单传之谜

    在上一篇文章《百姓家史之我的生庚谱》曾描述过,我家属于九代“单传”,其实过程远比这两个字心酸。实际上,祖父是我曾祖父义熙公的次子,原有长兄路宏,字善食,生于光绪三十年甲辰正月十二日,往外殁。而义熙公也有长兄,名义云,字山川,谱上记载也是殁葬失考。继续往上,查我的家谱,礼廉公以下九代人,有多位往外殁或殁葬失考,竟然落下一个九代“单传”的说法。想来清末民国时期,时局动荡,时而打仗抓壮丁,时而灾荒连年,不少人的人生安全和健康根本得不到保障。我的家族历经沧桑,最后还能保留一支血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少年时期

    因为祖父的童年已无可考,据祖父回忆,当时曾祖父四处游荡,极少归家,后来客死异乡,那时祖父年仅十来岁,曾祖母不久之后改嫁邻村太坪里,可想祖父的少年定是缺少父母关爱。

    据说曾祖母名张氏闺名蓉香,是清和车田村石头窠登仕郎张振松之女,有八位兄弟和一位姐妹,号称八男二女。可惜曾祖父失踪以后,这位张氏曾祖母失去生活支柱,无奈再嫁。祖父少年时,曾多次去过这个外婆家拜年,后来这个曾经兴盛的张氏家族突然因故败落,其间故事已无从可考。

    祖父大约是十三四岁就从老家珠塘村外出做长工,过着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生活,太和、清和和荷叶周边的很多村子和庙堂都留下过他的身影。祖父认字不多,但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名字写的极好,很多年以后我家还保存着祖父在竹篓上写的“天学”字样,字体一丝不苟、非常工整。也许当年如果没有发生家庭变故,祖父可能会读更多的书,人生轨迹也会大不相同。

青年时期

    成年后的祖父瘦瘦高高、面容清秀,约有五尺一二的身高,折合现在的计量衡标准也就是一米七以上,在那个时代算是一表人才。当时一位太和大路下的曹姓大户人家看上了他,把掌上明珠(实际上是一位哑女,姓曹氏,闺名娇金)许配给他,但是要作为上门女婿,并承诺嫁妆田若干亩,事后是否兑现已不可知。

    于是祖父以为结束了长工生活,便答应成婚,可惜成婚以后,祖父的生活并未得到明显改善。待到生了第二个女儿以后,祖父的第一位妻子去世,留下两位女儿,便是大姑和二姑,祖父作为一个大男人无法照料,只能把二姑送到附近村子乐善桥曹家。据说接收二姑的这家人刚好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小孩,但是自从收养二姑以后这家人连得两个儿子,因此对二姑很是宠爱。巧合的是,二姑寄养的曹家恰好是我小学同学曹亚琴家,我的二姑也是曹亚琴的大姑。但是这段被寄养的经历却成为二姑偶尔抱怨祖父的事由,其实,那个时代不知有多少这样的故事发生。

    后来祖父娶了次配,临武沙田龙水冲人,姓彭氏,闺名满玉,即我的亲祖母,接连生了父亲和小姑,这是后话。成家以后祖父挑过担子、卖过煤炭,也编过竹篓和草鞋,基本上能谋生的事情他都干过,最远的地方曾经挑担子去过郴州卖东西,沿着太和通往郴州的贩盐古道,部分走的还是山路,全程四五十里还要当天来回。郴州山区多连绵细雨,有时一下就是十天半月。在那湿冷的石板路上,祖父和那个年代的劳动人民穿着草鞋、挑着装着满满货物的担子蹒跚行走,渴了喝一点井水,饿了只能吃了一点干辣椒和糍粑,此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中年时期

    祖父最津津乐道的事情,莫过于四十年代抗日的事情,后来家里面还藏有当年用过的子弹袋一盒,内有子弹几十颗,原本还有火铳一只,可惜解放后全国大规模收缴枪支弹药时被统一收走。约在1944年前后,日寇进犯桂阳南乡,部分小鬼子已经进入太和赈济亭,即今天太和中学一带。当时祖父与大路下村里面另一位乡亲手持两柄火铳,出没于田埂树林间,跟在鬼子后面打游击,使得日本鬼子烦扰不已。在打鬼子路途中,祖父后来还捡到一个做工精致的针线篓,黑红外漆,外面看很光滑铮亮。可能是鬼子从哪个地主或大户人家抢的,母亲嫁过来以后还用了几年,后来搬家却不知所踪。

    民国晚期直至解放后的一段时间,祖父当上了善长乡(太和当时的旧名)下面一个区域的负责人,与附近皂角树村的汤姓好友分别担任正负保长,后改称区长,两人同甘共苦,齐心协力为附近乡村做了不少好事,并组织抵御了日寇的侵略,直至以后还流传着汤袁二位保长公正办事的故事。八十年代末的某一天,我与小伙伴在太和圩上买东西,遇到一位老者,自称是太和天塘村人。当时他慈祥的摸着我的头,说长得很像袁天学,是天学的孙子啊,然后不住地说我的祖父天学是好人,临走时还给我买了一个绿豆冰棍。其时,祖父已经去世几年了。

晚年以后

    到了晚年,祖父已经行走不便,经常拄个拐棍,很喜欢讲一些旧事,可惜后来喜欢听的人并不多。每逢赶圩的时候,祖父会提个篮子买点东西,颤颤悠悠的走在乡间小道上。我和我哥那时候大约四五岁的样子,跑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祖父走得慢,经常在后来喊,大东二东(祖父称呼哥和我的小名)走慢点,别摔跤了,而调皮的我们总是停不住。

    记忆中,祖父很勤俭,一块霉豆腐可以吃一顿饭,饭碗吃的一粒米饭都不剩,每次吃饭还经常念叨着粮食来之不易的古话。由于早年做过管事人,还经常充当四邻八里的纠纷调解人,帮助周边乡亲排忧解难,有时候很难协调,甚至被人责难,但祖父也乐此不疲。

    同时祖父晚年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不仅对村人和邻居,对过路人也是慷慨解囊。因为大路下处在珠塘、湾塘和天塘等村赶圩的必经之道,很多乡亲赶圩时候,经常来我家歇脚。那时候家里并不宽裕,但祖父都会叫爸妈准备些茶水、面食之类的招待客人,说过路之人不容易,一口饭和一碗水总是有的。早些年桂阳南乡有不少走乡串道的卖艺人,遇到天晚或大雨,祖父也会留下他们并免费提供食宿。

传家宝

    回顾祖父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是曲折的一生,也是传奇的一生。祖父历经清末、民国、文革和改革开放四个时期,从早年失怙,少年辛苦做长工,到成年后亲身参与了抗击日寇的游击战,又担任过乡村负责人为民办事,可谓饱经时代变迁的沧桑。

    祖父辛苦了一辈子,没有什么丰厚的积蓄。临终时候,交给父母一个灰色的粗布包,里面是父亲小时候佩戴的长命锁、小姑戴的婴儿帽(镶嵌了一些银饰)、银钗几个以及两个铜墨盒,部分是曾祖父的遗物,其他的少量银首饰则是当年做长工攒下的。


    然而祖父留下的不仅仅是这些首饰,更重要的是为我们后辈树立了自立自强,艰苦奋斗,公正正直,与人为善以及乐于助人的家风。我想,这些才是真正的传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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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30 16:54:2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袁力 于 2018-5-30 16:59 编辑

回忆我的外婆

袁行清

    2016年最后一天,一大早我们全家正打算去仙湖植物园全家亲子游,顺便去弘法寺许愿。考虑到早上避开上午的高峰期,我们七点不到就起床了,妈妈做了南瓜粥,这南瓜还是国庆回湖南老家带来的。突然妈妈和我的电话急匆匆的想起,是急电,也是唁电。电话另一头,是小姨还有小舅颤抖的声音:外婆去世了!此时大约七点半,我们刚做好南瓜粥,准备出发,却听到这晴天霹雳的声音,我们的心都在同一时刻被外婆去世的消息惊起。

    妈妈不住地在懊悔,靠在窗台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外婆八十二岁了,身体一直很好,印象中虽然满脸皱纹,能吃能睡,但自从前些年摔过一跤以后,才发现外婆真得变老了。去年国庆回老家,第一次发现外婆已瘦得厉害了、眼神也不行,站得很近才能认出人。就在两周前,外婆突然生病了。这一次生病,据小舅说这一次外婆的病来的很急,也很重,是心脏病和脑血栓并发症。在医院住了几天病情稍稍稳定以后,外婆坚持要出院。

    实际上,小舅打电话来说的时候,妈妈预感不好,当时就想回家去看看。那几天恰好是哥的二儿子出生,妈妈正在忙前忙后的照顾。同时又考虑到小舅说外婆病情有好转,可以出院了,于是想安排妥当再回去。没想到这一转身,就是永别。赶紧安排好父母回程车票等事情以后,我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坐在沙发上,头脑一片空白;回到饭桌前,才发觉嗓子已是哽咽;走到阳台那边,开了窗户,望着北方:我的外婆,您是否已安息!

荷叶村的往事

    外婆姓谭,桂阳荷叶谭溪村人,闺名已经记不得,只是一直听村里人都称呼黑婆。其实外婆长得并不黑,但外婆听了也并不介意。早些年外曾祖父全家在附近老荷叶圩经商,小有积蓄。荷叶村因荷叶闻名,荷叶镇镇因村得名,上世纪五十年代荷叶圩搬迁至现在的神堂圩以后,老荷叶圩改名为荷叶村。据说当年的老荷叶圩,因当地有许多池塘,一到夏天,荷花遮天蔽日,遂以荷花得名。

    2015年国庆假期,母亲与我专程去寻访当年的荷叶老圩,发现石板路两侧的圩场大都被新式楼房代替,池塘也消失不见,仅存一个药铺,大门牌匾匾上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同茂”,似乎还在诉说着当年的繁华盛景。据母亲讲述,外曾祖父早年在老荷叶圩经营棺材店,发家以后在附近的荷叶村和谭溪村广置良田,算得上是当地家境殷实的中小财主。外曾祖父一共生育了三位儿女,外婆的上面是一位姐姐,生得如花似玉,下面是一位弟弟,少年时是当地有名的公子哥儿。当年外婆的姐姐出嫁时,外曾祖父曾送豪华嫁妆,据说足足有两担银元加十几担稻谷,这在当地轰动一时。

    当时已经进入五十年初期,全国各地的土改风波很快席卷而来。外曾祖父很担心接下来的土改冲击和批斗,加上家里没有在外做官和读书的亲属,无人能解读各种消息和政策,于是两位老人急火攻心之下,不到一年便相继染上急病,去世时还不到五十岁。可谓时运弄人,其实那时候土改浪潮掀起以后,外婆一家的面临变故和磨难也许只是当时千千万万被打倒的地主、财主阶级的一个缩影。

    外曾祖父去世以后,历年来积蓄的家产被抄,外婆和弟弟一下子丧失了生活倚靠和经济来源。因为担心被连累,于是经人介绍,外婆嫁到山脚另一侧的上高山村一位普通农民。而他弟弟,即我的小舅公也在附近辗转求生,结果因为受人陷害,以窝藏炸弹的罪名被抓进去劳改。

    最后我的小舅公因为在监狱期间表现优异,竟因祸得福落户到桂阳北半县七里坪的第五监狱工作,走上了吃国家粮的道路。外婆所在的高山村,位于荷叶村附近,以一条小河流经共分为上下两个自然村,居上游的称上高山村,居下游的称为下高山村,两个村均为何姓,出自同源。

    据母亲的回忆,上高山这位外祖父,也就是我的亲外公,是一位家境贫寒、身材高大的农民,力气很大,各种农活样样精通。可惜那个年代光在地里刨食,也刨不出金子来,因为土地太贫瘠,家境总是难以为继,甚至连吃饭都成问题。大约是母亲四五岁的时候,外祖父有一次外出干活,感了风寒,最终竟然恶化为肺病,由于当时缺钱少药,带着无奈离开人世,留下无尽的遗憾。

    由于接连失去家庭主心骨,从小生活优越的外婆一下子不知怎么把子女都拉扯大,于是又经介绍,带着年幼的母亲嫁到下高山,一位丧妻的老实巴交的贫苦农民,也就是后来我记忆中的外公。这一次,外婆的生活总算是稳定下来了,随后几年内生下两男两女,加上我的母亲,一共五位儿女,从此开始了她在下高山村的后半生。命运多舛的经历,使得外婆从一位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蜕变为一名勤俭节约的农家妇女。

    进入文革以后,外婆陆续生下了两个舅舅和两个小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品学兼优的母亲为了分担家中压力,无奈放弃学业,从十来岁开始,开始成为家中的主劳力。据母亲回忆,十来岁的母亲便与村里面的大人们一起去荷叶附近的小煤矿去捡块状煤,出门的时候带外婆烙饼或者糍粑,可以充作一天的干粮。由于外婆善于持家和精打细算,加上外公和母亲在外辛勤劳作,竟然挣的工分不比其他家少,整个文革期间,外公外婆一家算得上是过得去,竟然很少挨过饿。后来每每回忆起这段艰难的生活经历,一贯乐观的外婆还经常是津津乐道,中间糅合着在苦中作乐的味道。

外婆家的童年时光

    从我记事开始,祖母去世,祖父也已经渐老,父亲在村小的学校教书,母亲负责家务活。那时正值文革结束不久,已经分天单干,大部分的田里劳动都是母亲负责,每天下课以后父亲便会过来帮忙。因为家里面忙不过来,大约三岁以后,我哥和我便经常被送到下高山村的外婆家,直到读小学的每年寒暑假,外婆家成为我童年时光的欢乐港湾。

    自打有记忆开始,外婆已经五十岁了,一副慈祥的农村老太太的样子,印象中我的外婆跟当时普通的农家妇女一样,一直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色老式布扣衣服,衣服很旧但极少有污渍。直到去世前,我妈和几个小姨买了很多新衣服也是逢年过节穿,穿完后又整齐的叠起来放在箱子里面。

    和天底下所有的农民一样,外公和外婆的生活平凡,却又朴实、勤劳,一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有干不完的庄稼活儿和家务活儿。每天蒙蒙亮,外婆就开始在厨房里忙起来,给我们准备早餐,于是一天的早晨开始了。中午和下午,外公和外婆都是在外面地里劳作,带上干粮,一直忙到太阳下山。

    每天太阳下山时,外婆会先回来,给大家做饭,一大家子十来个人,需要忙活一两个小时。记得那时候隔几天便有我们最喜欢吃的坛子肉或米粉鸭,那都是外婆外公舍不得拿出来的好东西。每天傍晚,远远地看着外婆家的瓦上,炊烟袅袅升起,我和村中小伙伴追逐打闹着回到家。

    外婆家是一栋两进的青砖房子,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十平。前面是客厅兼起居室,后面仅有一间卧室,楼上是两位小姨住的,类似于闺房阁楼。由于家里人多住不下,大约八十年代末,外公用八百块钱买了村尾一处早年村集体用作牛栏的库房,长方形造型,共两层,每层约莫有两百平方米。一楼的一部分隔开用来关牛,空下部分来用作堆放煤炭等生活杂物。二楼是木板结构,原来是放农具杂物的地方,后来也被隔开,放置了两张床,用来当做两个舅舅的住处。

    每次来外婆家,我们便与舅舅们睡在这里,我们成为“快乐的木板楼”。因为二楼非常宽敞,一个角落放着两张床,我们便在中间做了一个多功能活动空间,用两张旧桌子连起来,中间放了几个砖头,搭了一个乒乓球桌,把砖头一撤,桌子抬开,又可以用来下象棋,还可以捉迷藏、做游戏。

    两个舅舅们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一方面是我们的长辈,同时又是我们童年的玩伴。暑假期间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放鸭子。那时候桂阳南半县和临武一带都喜欢放养一种湘南的水鸭,说放养是因为一般不用饲料,平时都是散养在村后山水库下的小河中,吃些小鱼虾,晚上回来时也会喂食一些稻谷。

    每年外婆家都会放养两三批鸭子,逢圩赶集的时候拿去卖,也是补贴家用的好来源,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宰一两只,是待客的美味佳肴。后来得知,这种鸭子实际上与闻名全国的临武鸭是同一个品种,属于八大名鸭系列,也是做我们本地名菜太和血鸭和米粉鸭的绝好食材。

    暑假的清早,我们便和村里的小朋友,浩浩荡荡地赶着鸭子走向小河上游的一处宽阔平缓的弯道。到了目的地,鸭子在水面自由自在浮水,追逐着小鱼小虾,我们小朋友在岸边游戏。鸭子顺着河道慢慢游向下游,我们也打打闹闹地往下游跑。等到太阳爬上树梢的时候,鸭子已经吃的饱饱的,我们又赶着鸭子回来,一路上太阳明晃晃的侧挂在半空中,照射在一群打打闹闹的少年身上,定格成一幅温暖的画卷。

    中午回到木板楼,我们便与舅舅们,一边吃旱地里种的西瓜,一边拿着蒲扇乘凉,与舅舅们下象棋,或打乒乓球。每当这时,村里面的小伙伴也会闻讯赶过来,参与其中,或是下棋或者捉迷藏,于是这处不起眼的木板楼这里也成为我们假期的游乐园,虽然简陋,却也其乐无穷。

八十大寿的一瞬间

    外公于一九九六年去世以后,祖辈那一代便只剩下外婆。到了二十世纪以后,外婆的五个儿女都不断开枝散叶,孙辈和外孙辈加起来一共有17人,曾孙辈也有12人,可谓儿孙满堂。其中大女儿,即我们家,共三个儿女,老大老二都已经在深圳定居;二女儿,即我大姨家,共两个儿女,目前在桂阳县城买房;小姨家和舅舅家的儿女都还在上学,处在上升中。

    外婆年轻的时候,恰逢社会变动,又忙于生计,家中儿女众多需要照顾,只是赶集时候去卖点土产补贴家用。九十年代以后,周边交通逐渐方便起来,但此时外婆也上了年纪,加上晕车,除了偶尔还能去附近的荷叶圩和同祥圩赶集卖点土鸡蛋和粽子,基本上没出过远门。

    外婆的晚年,越发地笃信佛教,不仅在各种佛诞日参加附近的各个寺庙,平时每天都在家里焚香祷告。因此,外婆已经算得上是一位虔诚的居士。每次去外婆家,听她说挂在嘴边的就是,生活越来越好了,时常平时要多多积德,多做好事子孙后代必然会享福。

    这些年每次过年回家的时候,母亲和我几次提出要接外婆来深圳度假,看看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地方。外婆却说,她习惯了老家的生活,来大城市怕住不惯,还放心不下家里养的鸡鸭和种的蔬菜。外婆在老家还是闲不住,平时养了几只鸡,说是为了不浪费粮食,又在屋后的菜地种了南瓜、葱蒜和蔬菜等,说自己种的菜味道好。其实我们都知道,外婆是不想麻烦子孙后辈,不想花我们的钱。

    2013年春节,外婆的儿孙们都齐聚外婆家拜年,吃完晚饭,母亲提到这时外婆到了七十九岁,明年即将八十周岁,于是提议全家人给外婆过八十大寿。舅舅们和小姨们都积极响应,我们一帮孙辈们都是欢呼响应。外婆早先是不同意,后来耐不住我们的说辞,终于是同意了,只是提出来不要大操大办,要办从简。

    于是我们决定邀请就在荷叶高山的老家为外婆办一场简单、热闹的八十大寿。酒席选在2014年国庆期间的第二天,寿宴邀请的都是外婆的近亲好友,当然五个儿女的家庭必须是全家参加。提前我们做好安排和分工,其中我们家负责蛋糕,礼服和照相。

    到了这天,我们都从四面八方赶往同一个地方,荷叶高山村。我们提前从深圳出发,早已在家准备好各项安排,小姨家从临武出发,大姨家从桂阳县城住,在临武县城读书的两个表妹,在桂阳三中读书的表弟,趁假期都赶了回来,还有好多多年未见的亲戚朋友。八十大寿那一天,我们摆了六大桌,整整五十多个人济济一堂,看着儿孙满堂,外婆很高兴,那一天破例喝了一点甜酒,吃了蛋糕。最后在舅舅家,留下了这个充满欢乐的大家庭合影,也给外婆找了几张单人照,回忆在八十大寿的那天定格。

后  记

    如今外婆溘然离去,回想起外婆这一辈子,她经历了民国、土改、文革和改革开放,她完成了从一名财主家小姐向农家主妇的身份转化,又用了半辈子含辛茹苦的养育了一大家子,最终迎来了四代同堂的生活。外婆用她那普通的双手不断地延续了平凡生活,给她的孙辈们带来了我们的欢乐童年时光,也留给后辈们勤劳、简朴、本分、感恩。

    最后,以一首小诗表达对外婆无尽的怀念:

渐行渐远的,
是您的背影
至爱至亲的,
是您的身心
不能忘却的
是您的容颜
永记铭心的
是您的养育
多想再听听您的叙叨和您的叮咛
……
我们永远怀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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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8-5-30 17:41:40 | 只看该作者
祖先伟大,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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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31 09:43:5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袁力 于 2018-5-31 10:08 编辑

回忆我的父亲

袁行清

简  介

    我的父亲袁孝朋,谱名常巨,湖南郴州桂阳太和人。生于1957年,属鸡,这一年恰好是双春年。双春年,即是指在一年之内出现了两个立春节气,据说这种年份出生的人都很聪明。逝世于1993年,恰好也是鸡年,虚岁三十七,英年早逝。父亲生于解放初,长于文革期间,成年时期恰逢改革开放大潮兴起之时,赶上了最好的时代。

关于名字

    父亲的名字幼时又作少鹏,谱名常巨,成年以后改为孝朋,其名取亲近和结交朋友之意,以名行世。父亲为人谦和有礼、乐于助人且喜结交朋友,同时多才多艺,在太和周边名声很是响亮,属于典型的“乡村能人”。直到我大学毕业多年,但每次回家遇到一些人仍被成为“袁孝朋的儿子”。雁过留声,父亲虽寿命不长,但活得内容丰富、质量很高,算是基本上做到这一点了。

父亲用过的笔记本

少年时期

    祖父在四十八岁才生父亲,可谓中年得子,因此非常疼爱。曾把早年做长工换取的首饰拿出来做了一个两头银锁,很是精致,父亲从小便佩戴着,直到十几岁才取下来。

父亲和小姑戴过的银饰婴儿帽

    父亲小时候跟那个年代的乡村少年一样,很活跃好动,上山下河、摸鱼抓虾,那都是家常便饭,按今天的话来说属于典型的顽皮一族。邻居曾回忆父亲因少年好动,有一次爬树抓小鸟,结果一不注意摔下来了,当时昏迷不醒,经多番用药最后还用了农村的土方子,才得以恢复。

父亲戴过的银锁

    红卫兵兴起的时候,父亲正在读小学。桂阳南半县的红卫兵运动比较温和,据父亲好友曹四清叔叔讲述,那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红卫兵,只有学习成绩好,表现突出的才能参加。父亲与那些红卫兵小将的主要任务是防止特务渗透。实际上太和属于湖南腹地,附近哪有特务。于是,他们的任务主要是学习上级精神,喊喊口号。后来,我家倒是多了红缨枪,红宝书和红袖章等等,都成了村里少年玩耍的东西。

    父亲是独子,且由于祖父很快衰老,很早就独当一面,担起生活的担子,教书、农活两不误。父亲后来的经历证明,也许是他本人的自律,少年时这段溺爱经历并未使他形成纨绔习气,反而显示出少年老成的一面。

青年时期

    父亲从小就表现出早慧的气质,从小到大一直成绩优秀,是学习标兵型的人物,因而顺利成章考入太和赈济亭的高中。可惜当时遇到文化大革命,高中学业结束以后,没能再进一步进入大学。后来父亲被推荐到村小当了民办教师,太和周边村子七十年代中期至八零年代出生的大部分年轻人都受到过父亲的启蒙,因此,后来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习惯尊称父亲为袁老师。不教书以后,附近的年轻后生大都改称父亲为袁老,实际上当时父亲不过三十出头,这个称呼的谐音是元老,恰当地体现了他在周边乡村中的地位和名声。

父母年轻时候的合影

    记得大约三四岁左右的一天下午,母亲带着我们兄弟俩来到父亲教书的小学校给父亲送东西,下课了一大堆学生会跑过来逗我们玩,陪我们叠纸飞机、滚铁环、捉迷藏……。上课时间到了,学生们都跑回去了,母亲抱着我从窗户外看过去,看到父亲身着身着米黄色中山装,手持课本、在讲台上抑扬顿挫的讲着课,下面学生们规规矩矩的端坐着认真的听,这个场景在记忆中存留了许久。

父亲的教学笔记

中年时期

    1987年的某一天,我刚放学,村里面一位上初中的表兄兴奋的跑过来说,你家买电视了,正在安装天线。果然,我兴冲冲的跑回家,看到父亲正领着几位小青年正在竖天线杠,天线杠由四棵杉树连接而成,大约有两栋瓦房那么高,骄傲地耸立在房子的瓦沿边,上面的天线成蝴蝶状飞翔在半空中。这是村里面的第一台电视,一台金星牌的黑白电视,当时的确是轰动全村的好消息。

    当时我家已经住进了村口由父母自己建的红砖新房子,从此新房子也开始热闹起来。那时候最高兴的一件事是,每晚7点半准时,集体观看《霍元甲》、《陈真》、《霍东阁》。全村几乎所有的男女老少都齐齐赶到我们家,最热闹的时候是家里面的沙发、长凳、矮凳,以及大门坎,连盛猪食的木桶都坐上了人。后来才知道不仅是家乡,全国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那时候小小的一台黑白电视填补了迈入改革开放初期的亿万中国民众的精神生活。

    父亲好呼朋引伴,结交朋友,待人热情厚道,对朋友极为仗义,正好应了他的名字。父亲早年结交的朋友是四邻八里的乡亲。后来开始做生意,主要将杂交水稻的谷种贩卖到湘南临近各县市,然后买回一些本地稀缺物品,如此来回倒腾,获利颇丰。于是,父亲的朋友圈从桂阳南乡逐步扩散到北半县,又扩散到临近县市,包括耒阳、衡南、邵阳、祁阳等地。父亲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大部分似乎都不在家。每次我回家看到父亲不在,就问爸爸呢,母亲总是不经意的说,又出门了。实际上那时候父亲经常出去做做小生意,或者出去“做日子”。桂阳南乡农村的红白喜事,会请乡村小乐队来吹吹打打,太和方言称之为八音班,又称“做日子”。父亲回来总是会买些肉或者杯子、茶具,还有那时候少见的玩具,每逢此时,是我们兄弟俩最高兴的时刻。

乐队生涯

    高中毕业以后的父亲开始迷上学乐器,找了桂阳南乡许多有名的师傅,包括祁剧团擅长钹锣的郑老师,小旦邓中元,吹喇叭、弹钢琴及唱花鼓戏的朱聋子,还有人称桂阳唢呐王的侯师傅(上述部分师傅已难以考证姓名,使用俗称亦无恶意),当然有全能型师傅石茂万,他教的时间最长,是大家的真正音乐启蒙老师。由于师傅来源广泛,学的路子也杂,可谓是杂合京、湘、昆、祁各种剧,以及花鼓戏。那时候学乐器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是培养爱好,消遣农闲时光;二是组织乡村乐队去参加红白喜事,每次平均每人能拿到二三十块钱,基本相当于半个月以上的教师工资。

    同时父亲喜欢吹拉弹唱,加上祖父和父母都待人热情厚道,平常家里面热闹非凡,八十年代的农村还没什么娱乐活动,很多小青年农闲无事,都跑过来玩,一时间家里面各种乐器齐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据母亲回忆,当时的场景多半是父亲领着几位青年在操练乐器,另外一伙半大小孩则在地上练倒立,还有些则托着下巴,在巴巴得看热闹。这种情景仍然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改革开放开始大家慢慢长大才渐渐封存在大家的记忆中。

    当时一起学的有十来个年岁相当的青年,后来学艺较好的有四个人,他们因兴趣而投缘,因友谊而长存。其中父亲的技艺最全,会唢呐、二胡、京胡、笛子、鼓等,还会唱昆曲,最拿手的是京胡,最经常吹的是唢呐,最喜欢吹的是笛子;一位叔叔曹四清擅长唢呐、锣和钹,这位叔叔与父亲关系最好,很讲仁义,父亲过世以后曾经给予我们兄弟很多帮助;一位叔叔曹教材,会唢呐和二胡,后来转行修车;另一位与我同辈的表兄曹三要,会琵琶和鼓。艺成之后,这四位志趣相投的青年人,很快组织了一个乡村小乐队,即八音班,开始了持续十来年的乡村巡回演出的经历。所谓八音班,湘南又称唱八仙,可能是因为表演时四人坐于八仙桌四面,分别要采用八种乐器进行演奏而得名。

    湘南地区的八音班一般由四至六个人组成,分别为唢呐手两名,打鼓和锣各一名,如有六人则另两人要上去唱戏表演。唢呐是郴州地区乡村乐队最重要的乐器,因此吹唢呐的人一般都是乐队领头人,负责接单和组织。湘南地区的红白喜事都离不开民间乐队。每一次大约需要两三天,在90年底初期大概是100块钱,平均每人二十多,在那个时代算是补贴家用的一笔不小收入。

    郴州的天气,经常成段成段的阴雨连绵。这个时候农民不能外出干活,只能呆在家里。那时候母亲一般是修补衣服或者搞卫生,而父亲最喜欢做的事情是记录乐谱或整修乐器。比如用一种河边芦笋制作唢呐的音嘴,用蟒蛇皮制作京胡的鼓膜,完全手工制作,工艺较为复杂。有兴致的时候,父亲还喜欢拉拉京胡和吹吹笛子。这时候我们一群“小把戏”都喜欢蹲在门槛上托着下巴静静的听着,拉到入神的时,父亲会摇头晃脑,并哼起调子来,那神态认真而严肃。

    小时候,我并不喜欢听唢呐,觉得声音太尖,甚至有点儿刺耳。最喜欢听的是笛子,因为笛子容易吹,姿势也很帅,而且笛声悠扬轻快。那时,最喜欢听的是《八仙过海》的插曲,以及九二年流行的电视《雪山飞狐》片首曲。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我才发现其实好看的不一定有用。实际上,乡村小乐队最核心的是唢呐,唢呐的音域高亢激扬,比较符合正式场合表演。而笛子在乡村乐队几乎无用武之地,只是茶余饭后的个人娱乐。

子女教育

    父亲对于子女教育比较严格。八十年代,农村的小孩由于常年生活在乡间的田埂地头,无人看管,不少小朋友都是脸上鼻涕双流、衣服泥巴印记多,而我们从小衣服整洁。实际上,父母给我们制定了不少家庭规矩。记得小时候有客人来我家吃饭时,我们小朋友是不能上桌子的,必须要长辈帮忙夹了菜就走开,吃饭从不剩饭,不翻家里面的东西,对长辈称呼响亮。小时候其实并不喜欢,只是怕父亲的权威,多得多了也就习惯。

    等到多年以后出去闯社会,才发现这些规矩其实就是家风,良好的家风让我们后来的不断提升受益良多。父亲那时候甚至为我们兄弟俩做了提前规划,老大学武,老二学文,一度要安排我哥去少林寺,由于父亲突然去世而作罢。

    到了我五岁,我们兄弟俩成为镇上最早上幼儿园的一批小朋友,要知道那时能上上幼儿园的不是公务员、事业单位或是教师子弟,便是先富起来那批人的子女。父亲思路活泛,生财有道,我家自然属于后者。幼儿园的好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不清,有印象的是学到两首歌曲《熊猫咪咪》,还有《泉水叮咚》,其中第二首因为和我哥名字谐音,当时觉得挺好玩儿才记下。因为聪明灵活,父亲总是习惯性吩咐我去买些酒或笔墨,每次剩余些零钱,而我总是如数交还。因为父亲自小便教育我们,属于自己的才要,不属于自己的从不要多占。

    那个年代
,整个湘南大地农村都还在进行“双抢”。“双抢”这个词,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很少见了,它曾是南方水稻种植区的专用名词,指夏季收割早稻,栽插晚稻的连续农业生产过程。大概从五六岁开始,我便开始帮助父母下田劳作,其中“双抢”可以说是我干过最苦最累的农活。

    记得有一年收割早稻,接着要给晚稻插秧,每天如此连轴转。年少的我实在累得不行,仰着脸对着母亲和来帮忙的舅舅们说,以后我肯定不会去当农民,种田太辛苦了。正在踩打谷机的父亲听到了,轻轻答道,有本事你读书读出去,去“吃国家粮”,那就再也不用种田了。要知道我们家几代人都是农民,不读书没法走出去。当时我暗暗想,读书、读书出去,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

多才多艺

    从小到大,父亲的身影在我的心目中总像山一般伟岸,这很大程度是因为父亲的爱结交朋友、开朗宽容和敢于担当的性格,以及他的能文能武、多才多艺。父亲似乎懂得很多,书法、文章、仲裁、吹奏乐器、修理电器、篮球、乒乓球、开拖拉机……,据说还会武功。在我小时候的心目中,可以说是全能选手的代称,总感觉父亲啥都懂。

父亲抄写的简谱

    书法:父亲的钢笔字和毛笔字都写的很好,线条硬朗、笔锋犀利,后来看到与他们同时代的很多人字体很像,估计这可能是那时候的标准字体吧。每到过年前,父亲总是很忙,忙着乡亲们写对联,酬劳一般是一盒烟或者一盒墨水,一写就是一天,干不了别的事情。农村里过年前的事情多而杂,虽如此,父亲却总是乐此不彼、有求必应。

    1974年父亲参加桂阳县中学文体运会合影,最后一排右起第一位为父亲,时年17岁。

    运动:父亲爱好广泛,多项运动都玩到了专业程度。读书的时候喜欢打篮球、乒乓球和排球,据说这是文革那个时代的初高中生大部分的爱好相同。最厉害的时候是曾经参加过县里面高中乒乓球比赛,拿到过前三名,多年以后母亲提起这件事情,仍感到非常荣耀。我唯一见过父亲打一次乒乓球的经历,当时是在村子里的两位门板上,父亲一个海底捞月把球救上来之后就一个猛扣,当时围观的乡亲都惊呆了。

    拖拉机:开手扶拖拉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手扶拖拉机是一种小型拖拉机,流行于上世纪中国乡镇的一种运输工具和农业机械,如果力气不大、技巧不熟练,其实很难控制。父亲当时是生产队的兼职司机,负责农田收割后的稻谷、高粱,以及农具托运。父亲为人灵活,手脚麻利,操作效率高,当时算得上生产队上一把好手。

    武功:这个比武较量的故事,其实是来自于四清叔叔等几位好友的闲聊。约在八十年代中期,村里大规模建设新房子,请了很多师傅,其中有一位小张师傅,桂阳北乡人,长得虎背熊腰,很有蛮力。不知从哪听说父亲会武功,强烈要求要比试一番。耐不过烦扰,有一天父亲终于答应了。当时两人站好架势以后,这位小张师傅一个饿虎扑食,一拳直奔父亲面门。要知道父亲当时正值三十来岁,个子不高但非常结实,父亲左手一格一档,右手抢上顺势一摔,瞬间小张师傅被摔了一个狗啃泥。起来以后,小张很不服气,要求对再打,这一次父亲来的是一招反关节把左手锁住,当时把小张师傅痛的哇哇直叫。所谓不打不相识,经过几番交往,后来这位小张师傅成了父亲的好友。

    其实父亲会的武功来自于邻村太坪里一位姓袁的乡亲,他的老家也是珠塘村,算是我们同宗,后来搬迁至太和完小附近的太坪里居住。当年为了习武,青年时期的父亲多次在夜间拜访这位本家。据说学有所成的父亲,一般两三个人是没法近身的。可惜的是我几乎从未见他与人打过架,也许是习武之人,不轻易与人交手吧。

    调解:也许是遗传了祖父的古道热肠和乐于助人,父亲在乡村能享有较高威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经常充当农村的仲裁员。农村中的纠纷首推分家,因为分家涉及到利益最难调节,一般人都不愿意出面。但是父亲却能耐得住烦,同时因为见识广、主意多,又能把道理讲明白,每次总能把分家的事情处理得比较满意。以至于父亲去世几年以后,村里人遇到棘手的矛盾时还不时感慨,如果他还在,事情都好办很多。

    其它技艺:父亲会砌房子,外婆家的杂物房、小姑家的新房子都是父亲砌的。每次去外婆家,父亲总是很忙,不是在整修电器就是在补房子。农闲时候,父亲还喜欢摆弄自行车和家用小电器,不管是自家的,还是周边乡亲的,父亲总是乐于帮忙,一般的小问题都能很快修理好。


定格三十七

    父亲去世前的一天恰好是周末,那时候我正在太和中心完小六年级,上寄宿。那一天的下午,我清清楚楚的记得父亲蹲在厅屋的地上摆弄工具,修理他那辆永久牌二八式自行车。当时我蹦蹦跳跳的冲进屋,说爸爸自行车坏了吗,爸爸回过头来微笑着说,就是检查一下,明天还要去秧苗田里看看秧苗长势。

    没曾想到,这竟然是父亲与我最后的对话,成为他在我心中留下的最后场景。第二天清晨五点多钟时,父亲骑着自行车去稻田里看秧苗。谁知道刚下过雨的田埂非常湿滑,父亲走在田埂上一不小滑倒,仰面倒下去的时候脚不幸勾住了秧田的电铁丝网。更不幸的是当时附近无人路过,被发现已经是一个小时后,送到乡镇医院已经回天乏力。

    风流倜傥的周瑜不到三十七岁便因病去世,留下的是初步定鼎的三国局面;锐意进取的周世宗柴荣不到三十九岁在北伐中抱憾离去,却便宜了赵氏兄弟;精忠报国的岳飞也没有活过三十九岁……天妒英才,这个年龄,这些人,恰逢风华正茂、英姿勃发,却空留下种种遗憾。而我的父亲也最终没有迈过这个坎,后来我去收拾他的遗物,看到有一页未抄完的乐谱,本子上的时间永远定格在1993年4月24日,而后一天我清楚的记得是农历闰三月初五。

父亲抄写的曲谱

后  记

    父亲已经离开人世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对于人类历史长河来说,不过浪花一朵,但对于我而言,则是从少年到青年的关键人生过程。父亲离开我的前几年,他那温和而又坚毅的身影总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及至后来,我考入大学,以及走上工作岗位,开启人生新的征程,总想要写些文字来纪念他。但也许是年少,又或许是积累不够,每次提起笔却难以为继。

    如今,终于静下心来写下这段来回忆父亲的文字,算是了却多年以来的夙愿。回顾父亲的一生,他作为家中独子,少年老成,独力支撑家中事务;青年时当过民办教师,又办过乡村小乐队;中年以后回归做农民又兼着做生意。父亲在短暂的三十七年中,做了许多卓有成效的事情,不仅过得丰富多彩,同时过得有内容、有质量,为我们树立了良好的家风和做人的榜样,也给周边人带来了很多欢乐和积极的影响。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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