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中枢”凤翔袁应泰家族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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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均宏
陕西凤翔县城西街，从前有明朝末期建造的“三世中枢”木质牌坊，表彰袁应泰家族明末三代为国家干城良将的功绩。自杀殉国的明辽东经略袁应泰的父亲袁饷以季子应泰贵，例赠兵部右侍郎，督察院右佥都御史；袁应泰的儿子袁楷，曾任开封知府，断案公正，人称“照天烛”。崇祯十一年（1638）官至河南参政，告病辞职，明末协助凤翔知府守城，抵抗李自成的军队，明亡后隐居不仕。因此故乡人为其家族修建牌坊。乾隆三十一年（1766）《重修凤翔府志》收录有明熹宗天启皇帝《祭辽东经略袁应泰文》和《赠故经略袁应泰兵部尚书诰》两部圣旨的文字，今宝鸡市青铜器博物馆收藏有明朝天启四年皇帝追赠袁应泰妻子恭人赵氏为诰命淑人的圣旨原件。宝鸡西溪观，在今宝鸡市东七十里，旧县志记载明经略使凤翔袁应泰有重修碑记。
一、“清节正气”传家教子的袁饷
袁应泰的家在陕西凤翔袁家场，其祖父袁锐，例赠兵部右侍郎；其父亲袁饷，字俊田，布衣，但好学有清节，能记诵《资治通鉴》始末，刻“天地正气”为座右铭，并以其教育子孙，享年九十余岁。袁饷有三个儿子袁应春、应秦和应泰，“袁饷往来儿子应春、应泰二子宦邸，厉以清节，应泰转南直淮徐监司，赍新茗、袭衣为寿，翁怒封还，曰：‘汝以宦邸遗我物，只重我羞耳！’后（袁应泰）以经略尽节辽阳，翁曰：‘吾固教之，天地正气，固在吾家’。”袁应泰派人从徐州给父亲馈赠新采的茶叶和精美的丝绸衣服祝寿，袁饷严词拒绝，勉励儿子清廉为官。袁应春，万历七年（1578）己卯科举人，授灵石令，以廉能调剧历平遥、崞县、夏县等县令。太监张忠奉御命开矿，作威福，令长皆长跪白事，应春独抗礼曰：“太监虽归，内侍也；县令虽卑，外臣也。无庭参理。”忠怒，劾之曰：“袁令素有能声，无如性傲何！”遂左迁永宁卫经历，移疾，家居二十年，台省交荐，起官至刑部员外郎卒；袁应春的儿子袁柍，官洮州守备，“季父应泰以经略尽节，朝廷予谥荫，应泰的儿子袁楷已登贤（中举），书柍承权荫千户，时已为副兵马，遂加授固原指挥佥事指挥使，掌守御所印。”
万历四十年（1612）八月，凤翔袁饷家地产嘉禾，一茎数穗者数百本。凤翔县令李綮作《歧阳嘉禾颂》：“万历龙飞，岁在壬子。凤产嘉禾，一茎四穗。观者如市，实为祥瑞。上陈直指，庆其大有。命载邑乘，用垂不朽。凤翔李令，拜手作颂。其词曰：粤稽成周，农事开国，后稷肇封，播时百谷。公刘建邦，廪仓是积。古公迁居，非择而处，文王治岐，耕者九一。……歧阳袁氏，庆积德门。力抗权璫，直声振宇。灌溉民田，泽流中土。维兹佳禾，实产彼亩。一茎四穗，观者如堵。询兹黄发，前此罕睹。”禾在中国明朝可能指谷子，一茎四穗确实罕见。凤翔及其周边岐山、宝鸡等地区是中国原始农业发源地和粮食高产区。周成王时，唐叔虞得“异禾”贡献给成王，成王又转赐给周公，周公为此作《嘉禾》篇，原文已佚。但是古人以嘉禾为政治祥瑞，这就是苏轼《喜雨亭记》“周公得禾，以名其书”的典故出处，明朝初年洪武年间，岐州即今宝鸡市西南七十里麦润峪产瑞麦，刘基作《瑞麦颂并序》献给朱元璋，认为是国家的祥瑞吉庆事件。粮食丰收，家给人足，则社会安定，天下太平。
二、辽东经略袁应泰壮烈殉国
袁应泰，字大来，凤翔人。万历二十三年（1595）进士。授临漳知县，兴修水利，治行冠两河。迁工部主事，历兵部武选郎中，汰遣假冒世职数百人，迁淮徐兵备参议。山东大饥，设粥厂哺流民，缮城浚濠，修先圣庙，饥者尽得食，更搜额外税及漕折马价数万金，先后发赈。户部劾其擅移官廪，时已迁副使，遂移疾归。久之，起河南右参政，以按察使治兵永平。辽事方棘，应泰练兵缮甲，修亭障，饬楼橹，关外所需刍茭、火药之属呼吸立应，经略熊廷弼深赖焉。泰昌元年九月，擢右佥都御史，代周永春巡抚辽东。逾月，擢兵部右侍郎兼前职，代熊廷弼为辽东经略。袁应泰历官精敏强毅，用兵非所长，规画颇疏。天启元年（1621），三月十二日，大清兵来攻沈阳，城破。十九日，清兵攻辽阳，二十一日辽阳陷落，袁应泰自杀殉国。赠兵部尚书，予祭葬，官其一子。有人评论说：“在辽沈争夺战的过程里，正是袁应泰战前战后一系列荒唐的部署和指挥成全了满洲人的胜利。从这个意义上说，虽然他壮烈殉国，但对于明亡清兴的最后结局来看，他真是死一万次也不够。但说起来，这个悲剧还是由明朝文官带兵的悲剧造成的，把一个为政干练的文官放在他并不熟悉的岗位上，只能算是明朝决策者的无能了。”
三、“照天烛” 袁楷
清顺治十年（1653），陕西总督孟乔芳招致袁楷出仕，袁楷具书辞谢，作《上孟宪台书》，简述经历，婉言谢绝重新为官。文曰：“楷受老公祖慈庇，九年于兹矣！楷首请告，在崇祯十一年（1638），时年四十有四，非有官谤之惧，非有规避之私也，循资升级，亦可望至抚仕，而楷念先君止楷一子，杳无孕嗣，遂援古人独子归养之义，坚意乞休，颇费曲折，乃遂所请。……不能做官于二十五年之前，岂能宣力于二十五年之后？”袁楷的父亲袁应泰与努尔哈赤作战失败自杀殉国，袁楷与满清贵族有杀父之仇，可谓不共戴天，但又无力回天，不敢明言，只好托病哀告求免，以全名节和孝道。根据此文，可推算出袁楷大约生于明万历二十二年（1594），而定稿于康熙二年（1663）的党崇雅《鹃失啼》诗集中有悼念袁楷去世的诗作，可推算出袁楷大约死于康熙元年（1662），终年六十八岁左右。
四、党崇雅诗赞袁年兄
袁楷与党崇雅同年中举，同年中进士，感情非常深厚，袁楷晚年多次探访告老致仕隐居在宝鸡西郊太平堡“意先居”的党崇雅。党崇雅《鹃失啼》诗集中有很多赠袁楷的诗作。如《袁年兄访记》：“金兰何用簿，两向榜来题。翼振山头凤，声呼夜半鸡。形忘当日约，雨满此时迷。寒岁知松柏，洽情坦径蹊。才淘新脱粟，急索旧黄齑。历历家常话，沉沉月影低。淡中滋味别，白首少年齐。肠折回离合，骊驹且罢啼。”《茂林寿不及祝，来惠酒》诗：“江淹谁是者，臭味在云阿。不厌投醪意，偏来涤渴多。胞翻天地色，醉战古今魔。远望南飞鹤，情将奈若何。”又有《梦访茂林袁年兄》：“此夜山荫道，偏无尽兴时。巨卿怀命驾，元伯促神驰。握手吞声意，醺心不酒卮。形开何太早，又起许多思。”《留宿袁年兄得雨》诗：“风清来送雨，引气见天心。冉冉游云度，垂垂破夜深。声回扶弱草，点入洗寒林。莫教鸡啼晓，抛愁覆被吟。”《袁年兄枉顾》诗：“日卧沦阴去路迷，愁高万丈锁天低。青云会上空盘味，罗雀门前听马嘶。有座惟凭风自扫，无言已付泪先齑。运斤纵可开生面，雾满山头雨满溪。”《袁年兄往褰梦》诗：“飞声下榻意先山，一枕前驱过碧湾。鸟韵铿铿题得御，风号窍窍起青颜。穷途阮籍千行泪，跨鹤王乔万仞斑。望见云泥深锁钥，觉来犹叫破天悭。”还有《和袁年兄咏》七言绝句四首：“昂霄野鹤目空群，可奈鞭心左右君。听得云龙怀旧约，先声如弩逐兰薰。 声气相招却恋群，柴门敞半为迎君。呼童不必庖鸡黍，自有乾糕可袭薰。 最苦离群得合群，合离离合得之君。而今为我开天地，载得醪来细细薰。 孤鸣塞雁泣离群，此日偏来又别君。斑马声高惊胆破，风回臭味教三薰。”
袁楷病逝以后，党崇雅非常伤感，赋诗悼念昔日同窗好友。其《哭茂林袁年兄》诗：“迫极追亡去，如何不返轮。游魂无所主，故步与之亲。朝野垂名旧，行藏作法新。山中争仰景，太史奏占陈。阅岁成今昔，乘时自屈伸。千秋清月旦，一日息天钧。邺架书啼蠹，平泉草寄频。风来窥我户，榻悯下谁宾。渭水声号断，鸡峰气厄屯。依依云树外，满眼载荆棒。”其《苦哭茂林袁年兄》诗：“人己忘归者，犹然怛化人。嘘风颓泰岳，注雨决天垠。就去追来问，辞劳果息神。时穷思菌蟪，放胆指聃秦。一气贞难守，两仪错出尘。肬悬膏自火，弢解沸抽薪。大梦谁为觉，浮生认又真。无其原所始，夜旦我迷津。”党崇雅赞颂袁楷“朝野垂名旧，行藏作法新”，见几而作，全身而退，因而气节独存，道德完美无缺的高尚风格，追恨自己的失节行为，心情痛苦，生不如死。
袁应泰家族在明朝末年是凤翔世家大族，祖孙三代在明朝的各地为官，清正廉洁，英勇顽强，为保卫明朝江山，抵御满清侵略和农民起义不怕牺牲，尽忠尽节，可谓彪炳史册，流芳百世；浩气长存，俎豆千秋，永远值得纪念和赞扬。
（来源：华商论坛原载2008年《陕西地方志》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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